哥,是捡来的吗?
哥,锄黑的皮肤,粗壮的胳膊,像一头健壮的牛;哥,粗声粗气,蓬乱的头发,像一匹任劳任怨的马;哥,沉默寡言,起早摸黑,像一只拉磨的驴。都说哥是捡来的,因为哥像一个只要有饭吃就像牲畜一样拼命干活的家中惟一的劳力。
风轻轻地划过身边,传来哥喘气的声音,麦浪中飘飞着哥的滴滴汗7K,在阳光下,像一颗颗珍珠,飞起又沉人无边的麦浪。
哥真是捡的吗?在无边的黑夜里我问着依然闪烁的群星。也许它们知道哥是不是从娘肚子里出来的。哎!想起娘,想起我一问她哥是不是娘捡来的,她就偷偷抹泪的样子,想起娘看着哥的那种心痛而又无奈的样子,想起……我想哥不是捡的吧!群星无语,只是无边的思索融化在无边的黑暗里。
然而,终于有一天,一辆汽车接走了……不是哥,而是我…?
全村都恃然了,母亲单薄的身躯像--张经不起揉捏的白纸一样斜依在门槛 -L,银发中夹着几根枯黄的头发任风胡乱地吹拂着。
哥,我想起了哥,我不顾一切地挣脱亲生父母温暖的手,冲向麦田,阳光下哥锄黑的脸上滚动着颗颗水珠,是泪?还是汗7我站在田埂上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泛滥,却再也无力叫出那个沉沉的"哥"!
哥,傻笑着看着我,说:"回去多陪陪咱娘,她为你牺牲了不少。"
娘,娘为我牺牲了不少,是的,娘牺牲了自己的亲生儿子,为了我这个捡来的娃,为了我今天能坐在宽敞的教室里,娘把哥变成了家里的一头牲畜,
无数个日子里,娘给我端来一碗香喷喷的米饭,却给哥塞了一一个硬邦邦的窝窝头,我对娘说:"这不公平!"娘只笑笑说:"你上学要营养,"
原来,我和哥的命运是娘一手安排的,到底是哥跟娘亲,还是我跟娘亲,娘为什么这样做:此刻我方明白,原来这世上还有一种比毋爱更伟大的东西。
它像一股叮咯的泉水,滋养着我的心田;像--束温暖的阳光,给我前进的JJ量。我多想问问娘,我比她的儿子堕重要吗7也许不必了?因为娘是这样认为的,这是娘这个最最善良的人对事物的认知。
生动描写尽显功力
在"哥哥"和"我"之间,到底谁与娘是"亲"的?读完全文,我们笔然明自。原来,为了"我"这个捡来的娃,娘把"哥"变成了一个粗壮佳劳动力,这时,再看开头的肖像描写,再读充溢着浓郁乡土气味的景:描写,再品娘对"我"和"哥"的态度……透过这些生动逼真的描写,,们终于明自了作者的巧妙构思,也从中看到了作者描写的功力。真?谓构思精巧,描写生动
与父亲抬担子 王清铭
很小的时候,家里生活十分艰难,我们几个半大的孩子经常被当作“全劳力”使用。印象最深的是我与父亲抬担子。我个儿矮,走在前,父亲个儿高,在后。担子的绳子离父亲的肩膀很近。我从小就肯吃苦耐劳,担子可能不很重,但因为我太小,几次下来,嫩小的肩被粗糙的扁担压出一块血红,血珠子快要淤出来。扁担好像钢板一样硌得辣疼,我只好佝偻着,用上背部来支撑感觉越来越沉的重量。父亲看到了,伸手将担子的绳索又往他那边一捋,我的脚步轻而快,而劳累一天的父亲却蹒跚起来。我对父亲说,我能行。父亲说:“小孩子的肩嫩,压得太重,长大骨头会变弯的。”
不知不觉中长大了,父亲在我眼中变矮了,读书放假时给家里帮忙,我个儿高,走在后,父亲个儿矮,在前。十多年过去了,生活的重担早压得父亲有些佝偻,父亲像我小时候一样用上背部来支撑担子的重量,看着父亲吃力的样子,我的心有点酸,但强忍着不让眼泪盈出眼眶。父亲一生最见不得眼泪。阳光下父亲的背影不再是挺直着的,而是“缩”成一团。上坡时我装成漫不经心地用手往我边捋担绳,将担子的重量尽量往自己的肩上压。这回父亲没有发觉,脚步迈得更稳健了。我对父亲说,你太累了,歇会儿。这回轮到父亲用手背揩拭额头沁出的汗说:“我能行。”说着他脸上的皱纹拉直了,露出一个表情平板的笑容。
到达目的地后,父亲才发现担子后移了许多。他上下打量我一会儿,只轻轻地说一句,阿铭懂事了,那一天夜里,我的肩膀肿得老高,血淤成青色,疼得睡不着觉,但我不叫痛,因为我真的懂事了。
工作以来回家的次数少了,父子相对,没有什么话可讲,我极少谈自己的境况,怕给他再增加心头的负担,父亲除了劳动还是劳动,也没有太多的闲话。好几年过去了,父亲的背越发佝偻。上星期回家帮父亲打煤饼,天不热,但他很快就大汗淋漓,脱掉外衣,父亲的背再一次呈现于我的跟前。这是怎样的一个背影啊,肩上的骨骼垂成两个弧形,背部佝偻成一个前倾后拱的弧形,而腰部又有点前拱后倾。背部的肌肉有点松驰,原来我以为皱纹只长在人的脸上,现在才明白,老了的人,背部甚至躯体各部都会长起皱褶。我们两人一起将袋装的煤抬到埕场,父亲在前,我在后,父子体高相差10多公分,担子的重量倾向父亲那边。这一次我不再掩饰,用手直接将担绳捋到我这边。父亲看在眼里,还是那句话,我能行。但他不再推让了,毕竟是60多岁的人了。
父亲稳健地走着,我心头忽然涌起许多回忆,但很快就收住思想野马的缰绳,现实的生活是实在的,就如这脚下的路,根本就无须抒情。我跟着父亲稳健地走着……
妈妈的梦幻 李敖 台湾
妈妈从小有一个梦幻,就是当她长大结婚以后,她要做一家之主,每个人都要服从她。
当妈妈刚到我们李家的时候,妈妈的妈妈也跟着来了。外祖母是一位严厉而干练的老人,独裁而又坚强,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大权独揽:上自妈妈,下至我们八个孩子(二元宝,六千金),全都唯她老太太之命是从,妈妈虽是少奶奶兼主妇,可是在这位“太上皇后”的眼里,她只不过是一个“孩子王”,一个孩子们的小头目,一个能生八个孩子的大孩子。
由于外祖母的侵权行为,妈妈只好仍旧做着梦幻家。她经常流连在电影院里——那是使她忘掉不得志的好地方。
在外祖母专政的第十九年年底,一辆黑色的灵车带走了这个令人敬畏的老人。
五天以后,爸爸从箱底掏出一张焦黄的纸卷,用像读诏书的口吻向妈妈朗诵道:
“凡我子孙,当法刘伶:妇人之言,切不可听!”
带着冰冷的面孔,爸爸接着说:
“这十六个字是我们李家的祖训。十九年来,为了使姥姥高兴,我始终没有拿出来实行,现在好了,你们外戚的势力应该休息休息了!从今天起,李家的领导权仍旧归我所有,一切大事归我来管,你继续照做孩子头!”
在一阵漫长的沉默中,妈妈的梦幻再度破灭了!于是,在电影院附近的几条街上,更多了妈妈的高跟鞋的足迹。
爸爸的治家方法比外祖母民主一些,他虽禀承祖训,不听“妇人之言”,可是他对妈妈的言论自由却没有什么钳制的举动。换句话说,妈妈能以在野之身,批评爸爸。通常是在晚饭后,妈妈展开她一连串、一系列的攻击,历数爸爸的“十大罪”:说他如何刚愎自用,如何治家无方……听久了,千篇一律总是那一套。而爸爸呢,却安坐在大藤椅里,一面洗耳恭听,一面悠然喝茶,一面频频点首,一面笑而不答。其心胸之浩瀚,态度之从容,古君子之风度,使人看起来以为妈妈在指责别人一般。直到妈妈发言累了,爸爸才转过头来,对弟弟说:
“‘唱片’放完啦!小少爷,赶紧给你亲爱的妈妈倒杯茶!”
旧历年到了,爸爸总是预备九个红包,妈妈在原则上是绝不肯收这份压岁钱,可是当弟弟偷偷告诉她分给她的那包的厚度值得考虑的时候,妈妈开始动摇了,犹豫了一会儿以后,她终于没有兴趣再坚持她的“原则”了!
堂堂主妇被人当做孩子,这是妈妈最不服气的事。可是令她气恼的事还多着哪!妈妈逐渐发现,她的八个孩子也把她视为同列了。例如爸爸买水果回来,我们八个孩子却把水果分为九份,爸爸照例很少吃,多的那份大家都知道是分给谁的,妈妈本来赌气不想吃,可是一看水果全是照她喜欢吃的买来的,她就不惜再宣布一次“下不为例了”!
爸爸执政第八年的一个清晨,妈妈在流泪中接替了家长的职位。丧事办完以后,妈妈把六位千金叫进房里,叽叽咕咕地开了半天妇女会,我和弟弟两位男士敬候门外,等待发布新闻。最后门开了,幺小姐走出来,拉着嗓门喊道:
“老太太召见大少爷!”
我顿时感到情形不妙。进屋以后,十四只女性的眼光一齐集中在我身上,我实在惶恐了!终于,妈妈开口了,她用竞选演说一般的神情,不慌不忙地说道:
“李家在你姥姥时代和你老子时代都是不民主的;不尊重‘主权’——‘主’妇之‘权’——的!现在他们的时代都过去了!我们李家要开始一个新时代!昨天晚上听你在房中读经,高声朗诵礼记里女人‘幼从父兄,出嫁从夫;夫死从子’那一段,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念给我听的。不过,大少爷,你是聪明人,又是在台大学历史的,总不会错认时代的潮流而开倒车吧?我想你一定能够看到现在已经不是一个‘夫死从子’的时代了……”
我赶紧插嘴说:“当然,当然,妈妈说得是,现在时代的确不同了!爸爸死了,您老人家众望所归,当然是您当家,这是天之经、地之义、人之伦呀!还有什么可怀疑的?您做一家之主!我投您一票!”
听了我这番话,妈妈——伟大的妈妈——舒了一口气,笑了,“筹安六君子”也笑了,“咪咪”——那只被大小姐指定为波斯种的母猫,也摇了一阵尾巴。我退出来,向小少爷把手一摊,做了一个鬼脸,喟然叹曰:“李家的外戚虽然没有了,可是女娲却来了!好男不跟女斗,识时务者为俊杰,我看咱们哥俩还是赶快‘劝进’吧!”
妈妈政变成功以来,如今已经五年了!五年来,每遇家中的大事小事,妈妈都用投票的方法来决定取舍,虽然我和弟弟的意见——“男人之言”——经常在两票对七票的民主下做了被否决的少数,可是我们习惯了,我们都不再有怨言,我们是大丈夫,也是妈妈的孝顺儿子,男权至上不至上又有什么要紧——只要妈妈能实现她的梦幻!
感受父爱
实在不知道怎样去描述父亲。曾经在我的记忆里,父亲的定义一直是一艘漂泊在外的船,为了全家人的生计而日夜奔波……
然而此刻,我却不得不对父亲重新定义,对父爱重新审视。
小时候,父亲是我心中的一座山,巍然高大而又极为深沉。在我眼中,他是威严的象征。我们会在母亲面前大哭大闹大喊大叫,但只要一见父亲,什么都不敢了。那时,你爱在我心中便一直是朦朦胧胧的,甚至有时候,我竟幼稚地想:父亲到底爱不爱我们?
然而,第一次为父亲而感动却是在刚升入初中那年。由于年纪小,我还未学会骑车,看到别的同学都 骑着车欢乐地驶向学校,我只是独自流泪,却也毫无办法。母亲犯愁,继而絮絮叨叨;父亲默默地推出车,只轻轻地说了句“走吧”,就出门了。一路上,我无语,父亲 也无语,只有父亲带着我默默地前驶。渐渐地,我隐约听到父亲的喘息声。蓦然,我抬起头,父亲正吃力地蹬着车,似乎已经很疲惫了,他身子微微前倾,背上的衣服也湿了一大片。“哦,爸爸,你累了么?歇一会吧!”“傻丫头。我不累,你快坐稳了……”
哦,父亲,你真的不累么?不,不是的。在儿女面前,你永远不言累;在困难面前,你永远不低头。你永远是我心中的一座山,千峰万岭,你永远最巍然。
日子悄无声息地滑过。弹指一挥间,三年的初中生活也已化为永恒的回忆,而我却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父亲|感悟着你爱。
说真的,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怎样跨入高中的。从中考结束到分数下来,从体检通知书到录取通知书的下来,每一个环节,每一个细节,都牵动着父亲的每一根神经。为了我,父亲那艘日夜漂泊的船开中马力。更加辛苦地往返于家与学校之间……
报到那天,依旧是父亲送我。报名,交钱,整理床铺,替我买发一切需要的东西,之后,一个人走了。我要送他,他不允。望着父亲那由于劳累而略略佝偻且消瘦的背影渐渐模糊,我再也妨不信泪流满面,仰问苍天,为什么 不让我快些长大。
父亲就像一座山,坚实而又沉稳。但愿我也有山的性格,山的胸怀,山的做为,以报答父亲深沉的爱。
一碗馄饨
那天,她跟妈妈又吵架了,一气之下,她转身向外跑去。
她走了很长时间,看到前面有个面摊,这才感觉到肚子饿了。可是,她摸遍了身上的口袋,连一个硬币也没有。
面摊的主人是一个看上去很和蔼的老婆婆,她看到她站在那里,就问:“孩子,你是不是要吃面?”“可是,可是我忘了带钱。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。“没关系,我请你吃。”
老婆婆端来一碗馄饨和一碟小菜。她满怀感激,刚吃了几口,眼泪就掉了下来,纷纷落在碗里。“你怎么了?”老婆婆关切地问。“我没事,只是很感激!”她忙擦掉眼泪,对面摊主人说,“我们不认识,而你却对我这么好,愿意煮馄饨给我吃。可是我妈妈,我跟她吵架,她竟然把我赶出来,叫我不要再回去。”
老婆婆听了平静地说:“孩子,你怎么会这么想呢?你想想看,我只不过煮了一碗馄饨给你吃,你就这么感激我,那你妈妈煮了十多年的饭给你吃,你怎么不感激她呢?怎么还要跟她吵架?”
女孩愣住了。
女孩匆匆吃完了馄饨,开始往家里走去。当她走到家附近时,一下就看见疲惫不堪的母亲在路口张望……母亲看到她,脸上立即露出了喜色:“赶快过来吧,饭早就做好了,你再不来吃,菜都要凉了。”
这时,女孩的眼泪又开始掉了下来!
有时候,我们会对别人给予的小恩小惠“感激不尽”,而对亲人一辈子的恩情却“视而不见”。
掌声里的木偶
昨夜大雨,和朋友在电闪雷鸣里开窗神侃,侃出了一个镜子理论。
所谓镜子理论,说的是人总爱向身外找镜子,借镜子来看自己的模样,并且,总愿意镜中的那个我变得漂亮些。比方说,金钱可以照出我的富有,朋友的激赏可以照出我坦诚,靓女的回眸可以映出我的倜傥,领导的赞许可以证明我的才智,下属的恭敬可以显现我的威仪,等等。——我们常常就是为了镜中那个英雄、美女、富翁的形象,不顾一切地打拼。
一直忘不了大学时那个研究生的身影。他是万米跑场上的最后一名,剃个光头,跑了一半就泄空了力气,踉踉跄跄。第一名冲线时,他还剩三圈;前面所有的人都冲了线,已经美滋滋地喝上易拉罐了,他还剩两圈。这家伙孤零零地在那里硬撑,跑得筋疲力尽,像一个破风箱在拼命地拉,随时都可能垮掉。全场在为他鼓掌,为他喊“加油,加油”,震耳欲聋。掌声响起来,他跑起来,掌声落下,他的身体晃下去,十分辛苦。现在想想,这小子就是被掌声给害苦了,满场的掌声鼓励他成为一个英雄,他为了这个英雄形象,必须继续跑,就是倒下去,死掉,也要死在这样的镜像里。
我理解这种英雄情结。此情此景,我们以前所受的教育往往就是以悲壮的形式跑下去,所谓“为了荣誉”,“挑战自我”。可现在想一想,我为什么一定要为了那掌声而突破我的极限?透支我的生命?那残忍的掌声,该死的掌声。我想听从身体的呻吟,停一停,我跑不动了,确实是跑不动了,你鼓掌我也不跑了,行不行?
再想想,其实受害的又岂止是那位研究生。我们都可以回过头看一看,看有没有与他一样的经历。为了镜子中那个“英雄”、“美女”的形象,该放弃时不放手,苦苦地傻搏,死拼,瞎撑?
我回头的结果是:害怕。不仅一次两次,一年两年,这么多年来无数次,别人作赏识状拍拍我的脑袋,我就像猴子一样翻筋斗,别人作赞许状喂我一条小鱼,我就像傻乎乎的海豚一样拼足了劲跃起顶球。为了在镜子中像个“人物”,我确实呕心沥血、殚精竭虑、神憔形悴地做了不少没必要做、不值得做、做了也白做的事情。说到底,很多情况下,镜子是别人手中的道具,我被别人当猴耍。
可以说,在乎镜子中的形象,是人性的弱点。若不提防掉进去拔不出来,整个人生的过程都会变成了一场哭笑不得的闹剧。就像《皇帝的新装》里的那个皇帝老儿,你说刚开始他不知道那裁缝装腔作势给他穿的是啥东西?他身上的触觉是不是全失灵了?不一定。可是他被周围的哈哈镜给蒙蔽了,他从周围的人们给他竖的镜子里看到的不是身无一物,而是倾国倾城的华贵、万世独步的威仪,所以他飘飘然了,也掉进去了,所以他必须一件一件地脱个精光,然后再像模像样地一步步一路走过去。想一想,这个故事嘲笑了什么?单单嘲笑了皇帝的自欺?嘲笑了举国臣民慑于皇权的欺人?不,不仅仅如此,它其实嘲笑了人本身,指出了人性的误区。镜子里的影子是美丽的,不错,可这样的镜子往往是毒品,抽起来享受、舒服,可是要命。
如何克服人性这个弱点?我想人之所以需要身外镜子的光鲜国照,常常是因为他内心的空虚。所以,重要的是丰富自己的内心世界,在心中竖一面真实的镜子,时时自省,时时擦拭,时时映照,记住自己的根本状态,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。这样,在人生的万米跑里,即使我们真的落到了那个光头研究生的地步,没关系,别人的掌声不再能成为我们继续忍受的理由,别人的嘘声也不能再成为我们退场的恐惧——一切,收发随心。
幸亏我不是 鲁修贤
小时候迷恋文学,读得最开心的是名人传记,长大了侧身新闻,见得最多的是各行各业的名流,晚来舞文弄墨,写得最快意的也是世纪性或世界性的名家大腕。难怪,镇江的雨城先生来信问:
“您骨子里是不是也有一种名人情结?”
这个?嗯,叫我怎么回答好呢?如果说“一点没有”,不用说他,连鬼也不会相信。俗话说“雁过留声,人过留名”,活在这花花世界,谁能彻底挣断名缰利锁?但若说我写作就是冲着名利,绝对是天大冤枉。写作是爱好,写作是修炼。写作中不可避免地要出名,修炼的结果却愈来愈淡名,怕名,逃名。案头正好有一本美国作家马尔克姆•福布斯的《盛名之累》,拿过来略微翻了一翻,心头越发变得清明、澄澈。于是打开电脑,在荧屏上即兴敲打一篇随感,算是对雨城先生,以及喜欢我、关注我文字的读者的一份回答。
文章题名“幸亏我不是”,我开门见山、直截了当地写道——
“幸亏我不是李敖,我的体温一向正常,偶尔头脑发热,从没有超过38℃;就是老夫聊发少年狂,也不会像他那样傻逼,公开宣称‘五十年来和五百年内,中国人写白话文的前三名是李敖,李敖,李敖!’从而把自己暴露为天真的公众和盲目的批评家的箭靶。
“幸亏我不是钱钟书,我是人,不是猴,不管我走到哪儿,都不会有人专门留神我的尾巴;我喜爱清净,讨厌应酬,我有我行我素的自由,即使拒绝住在隔壁的当代司马迁、韩愈的造访,也不会被人捅上报端。
“幸亏我不是胡适,空有一大堆朋友,而没有几个知音;我谨守家庭之道,不向陌生的、毫不相关的人员开放,我不要那种名士派头,不要;我的身价不值几文钱,不必担心有人在背后冒称‘我的朋友卞毓方’。
“幸亏我不是章太炎,谬忝文人行列,有时难免自命清高,但我的大脑始终保持足够的清醒,不会装神弄鬼,疯疯癫癫,更不会指着鼻子说自家就是‘神经病’!
“幸亏我不是王朔,王朔动辄骂人,人也动辄骂他,骂来骂去很热闹,其实闹的是心。我么,并非正人君子,有时也偷偷骂人,我的音量小,扩散不开去;人有时也骂我,如同骂一只蚂蚁,他不好意思高声大嗓,自然也传不到我的耳朵。
“幸亏我和刘晓庆、巩俐、张艺谋以及姜文等等等等当红的名角不是一路,我很坦然,出门无须带墨镜,也不用担心哪个角落会有摄像机窥测,更不用面对公众反复回答各式各样难以启齿的隐私。
“林语堂是幽默大师,处处都要端着大师的架子,连讲演也不例外,他的名言‘男人的演讲,就好像女人的裙子,越短越好!’可给他长了脸。话又说回来,台搭得那么高,我不知道他老人家下次还怎么表演?幸亏我不是他,幸亏!
“贾平凹因《废都》而名声大噪,勾来若干追星族,据说愣是有痴心的女子千里迢迢跑上门,一见面就作激情拥抱状,吓得贾‘叶公’抱头鼠窜,落荒而逃。哈哈,幸亏我不是他,幸亏!
“二月河因《落霞》三部曲而一飞冲天,成为新闻媒体爆炒的对象,有消息说他‘在一个月内接待过400多名记者’,真正是门庭若市。我的天!长此以往,他还怎么写作?他要是再也写不出好文章,无论从历史还是现实的角度,岂不都是大大地折本?哇噻!幸亏我不是他二月河,幸亏!
“张爱玲天才横溢,孤芳自赏,十七岁就发出宣言:‘最恨——一个有天才的女子忽然结了婚。’我不是天才,我的柔情正好和她相反,我希望普天下的才女都能找到她梦中的白马王子。
“上帝给了戴望舒一首传世的《雨巷》,巷中有‘一个丁香一样地/结着愁怨的姑娘’,同时也搭配给他终生‘丁香一样的忧愁’。幸亏,上帝没有给我一首传世的《雨巷》,因而也就没有罚我没完没了地‘在雨中哀怨/哀怨又彷徨’。
“冯友兰说:‘人必须先说很多话,才能保持静默。’从来就没有一个机会,让我尽情说上很多话,因此,我永远也不必保持静默。
“徐志摩额头长得如何如何,眼睛长得如何如何,鼻子、嘴巴长得又如何如何,腰部、腿部长得又如何如何……,唉,人都死了多半个世纪了,至今还被人推来搡去,吆五喝六,评头论足。谢天谢地,我的长相只与卧室的镜子有关,出了门,谁也不会注意我的嘴脸。
“亚里士多德说:‘忧郁是人类最有创造性的气质,是天才的同义词。’我也忧郁,但我不是亚里士多德,不必为此承担创造的大任。
“卡夫卡梦见自己变成甲虫,他也真的被研究者当成了甲虫。我也常做怪梦,梦里摇身一变为恐龙,为帝王,为外星人,为美女……,但我没有义务告诉别人,我私下里偷着乐。……”
稿子写作途中,电话铃轮番呼唤,有朋友的,也有听过我讲座的可爱的大学生的,我都是亲自去接,幸亏我还没有阔到让客人听家属或秘书的恶声恶气。最后一个电话,是儿子的,小两口在商场买东西,钞票没带足,急急如令,要老子立马送上。我二话没说,当即中断写得半半拉拉的文章,带钱出门。
开车经过十字路口,一不小心就闯了红灯,交警挥手将我拦下,恍惚中,我想象我是名震天下的卞大才子,如媒体经常渲染的某某某、某某某,那位年轻的交警见了我赶忙一个劲地陪笑,连声说“对不起、对不起”,随后敬礼放行。——唉!这当口,交警他敬礼倒是向我敬礼了,跟着却拿右手两根指头轻轻一勾,示意我下车接受处理。我这才霍然而醒,明白了自己究竟是张三还是李四,然后迅速离座,恭恭敬敬地交出驾驶证,听凭处罚。
尝 试
---永远不说"放弃!"
也许是胆小的缘故,我一直都是爸爸妈妈眼中循规蹈矩、乖乖的女孩子。“尝试",尤其是在新鲜事物中一试身手,我总是不如男孩子那样天不怕,地不怕,雷厉风行。可没想到,我那胆怯的毛病竟在一次“伟大“的尝试中被赶跑了。从那以后,我竟爱上了这两个字---尝试。
那是去年的暑假,我作为北京市十名“民间使者"中惟一的女孩子,参加了世界青年组织在澳大利亚举办的活动,参加活动的有美国、加拿大等许多国家的青年。年轻人聚在一起,真好像全世界都握在我们的手中一样,自信,欢乐洋溢在我们周围。
然而,“好景"不长,活动进行到了第二天,组织者罗伯特忽然宣布了一项临时计划--骑自行车环绕澳洲南部。一听这话,我立刻傻了眼:虽然我生在自行车王国,可长这么大,我还从末沾过自行车的边儿!我急忙跑去找罗伯特,他正带人检修自行车。"还有半天时间,干嘛不试试看?" "什么?"我大叫起来,"半天时间就想让我学会骑车,开什么国际玩笑?"这话一出口,罗伯特立刻严肃起不:“没有尝试的东西,永远都不该放弃。当然,你也可以今后十天都坐在大蓬车里,但记住,这是一次挑战!" 我定定地愣了几秒钟,忽然感到自己的墨守成规与胆怯是那么可怜。“不就是摔几个跟头吗,有什么了不起?" 我这样鼓励自己。
于是整整一个下午,我都在练骑车。我直接往车上一坐,想一通猛蹬。谁知那车把像是抹了油,在我手里七拐八拐,几次把我从车上扔下来。身上磕得青一块紫一块,我真想大叫一声:“不干了!" 可一想到自己是中国人,在困难面前从不低头才是真正的中国人,我又来了劲。我一次次地跨上那辆"醉车",晃晃悠悠,颤颤巍巍地在马路上前行。天擦黑的时候,我居然也能不磕绊地走上一小段路了。我第一次体会到,战胜自己并不很难,很多事只要你敢尝试,就有成功的可能。接下去的十天里,我这典型的"二把刀"壮着胆子,在同伴的帮助下,竟骑出了六百多公里的路。虽然没少和大地“接吻",没少做出惊险动作,但我终于骑过来了。当我们到达终点时,罗伯特激动地拥抱我,他说:“我知道你们!这是一个伟大的尝试!" 我噙着泪水,拼命点头,那种战胜了自我的感觉,让我觉得自己便是世界的屋顶,一切困难都被踩在脚下。
海明威曾说:“人不是为失败而生,人可以被毁灭,但不能被失败。" 是的,我会永远记住这句话,永远记住“尝试" 的伟大力量,记住没有尝试,便永远不说“放弃"。
尝 试
每天,我静静地坐在教室里,默默地听老师讲课,默默地做作业。一切都在沉默中,没有言语,没有微笑,仿佛我不会讲话,不会欢笑。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使我把自己封闭起来,所以班里很少有几个是我的朋友,大多数同学对我敬而远之,而我对此不觉得有什么不好,照样我行我素。
直到有一天,我最好的朋友在回家的路上对我说:“有好几个同学问我:你是否会笑?”我听了,马上哈哈大笑起来:“你看我会不会笑?”她说:“我当然知道,难道你就不能多说说话,多笑一笑,免得别人以为你有什么生理缺陷呢。”我当时并不在意,回到家,静静地坐下来想想,也是的,我没有什么不高兴的,为什么要老板着脸呢?于是,我决定改变自己,尝试着对别人笑。
第二天一早,我阔步走向教室,碰到了明子,我对她抽动着脸上的肌肉,算是一笑了。而她仿佛反应很强烈,先是有点儿发愣,接着便检查身上那件颇新潮的白裙子,看看没有什么,便猛地抢在我前面进了教室,掏出课桌里的镜子,使劲地对着它照了三五遍,直到确信脸上并没有什么,便望望吃惊的我,嘻嘻一笑。然而,我却笑不起来了。难道我的一笑竟有这么大的“威力”,想想真有点令人泄气,看来我的尝试是失败了。
放学后,我向好友说了这次“失败行动”,惹得她笑得连自行车也差点没扶住。末了,她对我鼓励一番,要我多和别人通通声息,要不了多久,别人总会接受我的。
于是,第二次尝试行动便紧锣密鼓地出台了。一天之内,我见到谁都说:你好,你好。有时还主动帮别人解决疑难问题。同学们用吃惊的眼光盯着我,使我享受到一次“外星人”级的待遇。有的同学私下里小声说:“她今天是否有什么问题?”他们的话,被我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了。我有点耐不住了,终于猛地站起来:“现在我宣布:我将广泛地同大家交往,和你们打成一片,希望诸位能接纳我这只曾经迷失的孤雁,谢谢大家!”当我面红耳赤地在位子上坐定,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,过了十几秒,大伙儿才从“梦”中醒来,接着便是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:“我们会向你伸出温暖的手的。”“我们决不会辜负你的厚爱……”说实在的,我真有点激动,心中注满了喜悦。
有时候,一个人应该学会独处,学会冷静地思考,但不能走向极端,集体中毕竟有许多真情,许多体贴,他常常使人感到一种温暖。我想,这大概就是我这番“尝试”的体会吧。